4/11/2009

The Bloom Issue - CoverStory 封面故事


Sappho's Island, April 09

女孩間的親密光譜學

專訪《亂青春》李律、廖以蕎姚安琪

採訪‧撰文/翁筠婷 攝影/Peter 劇照提供/原子映像 責任編輯/bee

李律(左)、廖以蕎(中)、姚安琪(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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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孚島誌》有機會專訪410日甫上映的電影《亂青春》三位女主角:李律、姚安琪和廖以蕎。很難得的,一部電影裡的三位女主角無論在性格或表演風格上,特色是那麼不分軒輊地鮮明暢快 (當然不是在說《霹靂嬌娃》)。初次躍上大銀幕的三個女孩都各自有深刻的演出,把青春的矛盾、甜美、深沉演繹的透徹。而私底下的三個人又是如何「各自美麗」呢?就讓我們從電影到生命,一起來看看三個女孩間的親密光譜是怎麼暈染開來的吧!

如果有三個詞彙可以代表自己,那麼……

+ + 遊樂園 = 廖以蕎 (飾阿咪)

水。很純淨很透明,加入其他東西之後它的本質也不會改變;大海可以洶湧,魚缸的水可以無波,就像我的情緒可以很奔放,也可以很沉靜。不管在什麼環境,我都還是保有自己的想法和本質。

牛。像西班牙鬥牛那種牛喔,因為我很衝,想做什麼就會去做,有時候會比較執著,像鬥牛看到紅色就會發瘋()!就是會不顧一切往前衝,會受傷也沒關係。

遊樂園。我的某部份很像小孩子,去到遊樂園或動物園就會超開心!遊樂園白天很熱鬧,沒有人晚上變空洞寂寞;我也是一樣,可以跟別人一起狂歡但也需要一個人的空間。

CRAZY + 紫色 + 環遊世界 = 姚安琪(Angle)

CRAZY。我覺得我很瘋狂。比方說,我 12歲時認識一個網友,為了看他,我自己一個人在情人節當天早上坐飛機去台南,然後下午再自己坐回台北。我還打先電話去航空公司:「請問未成年可以搭飛機嗎」。我從18歲的時候一個人搬出來住到現在,從來沒向父母要過一毛錢。還有,高中畢業的那一年,我自己一個人跑到香港三個月當模特兒,當時住很小很小的房間,室友們是從各國來的,我本來英文不好,但那三個月我進步了很多。

紫色。我不知不覺被紫色的東西吸引,覺得好美好漂亮。所以我身上總會有一些紫色的東西,像化妝包啦、筆記本。如果說在喝飲料,如果我的吸管是黃色的,但對面的人是紫色的我就會生氣(哈哈哈)

環遊世界。這是我的夢想吧,我想去每個國家住上一兩個月,去了解它們的文化。

冰塊 + 煙火 + 伏特加 = 李律 (飾小步)

冰塊。大家都說女人是水,但我覺得自己是冰塊,想把自己武裝起來,但終究是脆弱的。冰塊看起來很堅硬,但還是會融化,而會讓我溶化的是熱情。其實我是個性情中人,像現在在喜餅喜帖店裡打工,看到新娘跟她爸爸擁抱道別的照片我就在店裡哭了!。

煙火─是美麗的、吸引人的,但也是有危險性的。如果太靠近它太迷戀它是會危險的。就向,如果我在乎的點被戳到我會爆炸,變得很火爆!

伏特加。伏特加剛入口沒有那麼濃烈,酸酸甜甜很順口,可是後勁來時你會發覺,喔怎麼那麼烈。我就像伏特加一樣,別人需要認識我久一點才知道我是個怎麼樣的人,而且伏特加還有個特性,它會讓嗨的人更嗨,心情糟的人更糟,我跟朋友相處也是這樣喔。



三個在Beautiful Crazy 裡曖昧狂亂的女孩們

不可穿越的透明之牆:李律談小步


「我給小步的形容詞是牆,透明的牆。小步好像很開放可以跟別人分享一切,可是其實不管是跟Angle還是阿咪,她心裡還是有一塊碰觸不到的部分。」──以蕎

和阿咪、Angle比起來,小步比較像是真實生活中大部分女生,她不像她們兩個那麼瘋狂,雖然兩個人的瘋狂是不一樣的。小步的個性比較中間地帶,有點憂鬱有點愛幻想,嗨的時候又很嗨。她對自己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對Angle的感情是好姐妹還是同性戀,她不想去面對不想去想。她和Angle那段很激烈很衝撞,結果就失去了這個朋友。

我覺得小步對於Angle鞦韆上自慰舉動的驚嚇是來自於「妳為什麼要跨越那條線?」她跟Angle曖曖昧昧好好的阿,但是她不會想跨過那條界線,更何況還是用那麼激烈的形式。所以小步心裡對Angle有種不諒解,覺得「為什麼妳要這樣子?」我覺得那恐懼不是「恐同」,而是恐懼去面對「自己到底是怎麼樣的人」。

也許Angle真的很愛小步,也許她知道自己是同性戀,但是她用這種方式等於是逼小步去面對渾沌的自己。可能因為過去自己不肯打開,所以跟Angle那段不了了之的回憶對小步來說一直揮之不去。所以即使小步有了男朋友Cake,可是她也一直在摸索自己。

後來跟阿咪這一段,小步就比較壓抑,她不想失去這個朋友。因此當她面對阿咪的背叛、自白和髒話,她在想這次自己要再次逃開還是面對?她給阿咪一個吻,裡面有同情、有安慰。最後小步跑開,可能她回去找Angle,可能她會跟阿咪在一起……這部分的想像空間很大。

清純女轉為惡女之姿:以蕎談阿咪

「我覺得阿咪做什麼事都不是故意的,但她就是順順地衝過去了。」──李律

阿咪是一個單純直接到很可怕的一個人。她一開始就像一個清純甜美的女孩子,乖乖陪伴在你身邊。但是後來她卻睡了小步的男友,還一五一十的把細節告訴小步。她想最純粹直接地呈現自己,卻沒想到傷害到許多人包括她自己。所以單純直接看起來很無害,但其實也像利刃一樣會割傷人的。

我覺得阿咪太簡單純粹了,也不是說她對小步就是愛情,而應該是說,愛對阿咪來說是不分性別的,甚至不用分人類,不是一種不管對人還是對物的執著愛戀。有時候一種占有的感覺,沒有辦法區分那是愛情還是友情。這跟我的感情觀也有點類似,雖然我目前只喜歡過男生,但是我覺得感情就是這樣子,妳只要忠於妳自己,喜歡一個人沒有限定性別。有一天我。也有可能遇到一個我喜歡的女生。

我有跟導演討論過阿咪後來睡了cake的那段戲。我想把阿咪演成因為她太喜歡小步了,所以她把cake當成小步喜歡的東西在喜歡。這聽起來的確很奇怪,甚至有點變態,但我那時是想,當阿咪很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她會想要跟她分享一切,所有的東西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最重要的就是我跟妳兩個人而已。

哪有一個人睡了好友的男朋友還會巨細靡遺地把過程講給對方聽?阿咪不想騙小步,可當她說著她跟Cake做愛的細節,她又打破了一個原本自己在守護的東西。又越界了、又搞砸了。很矛盾,她一方面想把自己全部剖出來給小步看,但另一方面又好怕她會跑掉。最後小步吻我的時候,那種感覺好苦澀喔,好開心好感動,但又好難過好難過,彷彿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因為我知道她下一秒就要跑掉了。


既奔放又壓抑的向日葵:安琪談 Angle

我覺得Angle就是我的個性,只是她是雙性戀,而我在現實生活中的戀愛對象是男生。我在談戀愛的時候也是很衝動很直接很大膽。我想過如果我是雙性戀或同性戀,面對我喜歡的女生,我也會很直接的表現,雖然不會像片中鞦韆上發生的那麼誇張,但也可能會強吻她、牽她或抱她。」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Angle在鞦韆上自慰還有在父親面前貼窗戶的劇情。現實生活中我的父親從小對我都很好,可是戲裡的父親剛好相反,對我不聞不問。我自己的父親後來和我母親離婚了,娶了新太太,也把重心放在他的新家庭上,我那時心裡會想我爸是不是不愛我了。在演這部電影的時候,我把這難過的心情帶進戲中的父女關係,把心中因為父親對我忽略而累積、壓抑的情緒以貼窗戶的方式完全爆發出來。

鞦韆上自慰的戲我一開始很排斥,演出那時候才18歲,我根本連自慰這個詞是什麼都不知道!更何況要自慰、跟女生、在鞦韆上、旁邊有一堆人在看!!到後來要拍攝自慰這一場戲前,其實我(Angle)已經跟小步經歷過很多事情了,像去向日葵花田、在秘密基地跳舞……。來到鞦韆上的時候,我說服我自己真的是非常愛她的,看著她的眼神,聽她說每一句話,每件事情才會是真實的,每件事的發生都是自然而然的。所以包括我後來把她的手拉進我的裙子裡面,都是即興的演出,不是設計好的。為什麼會這樣子?現在問我我也說不出來。

(李律:當時我也真的是嚇了一跳。當然,看過劇本知道她會自慰,但是真的在眼前發生了還是嚇到。那時我心想,天哪,她是真的在自慰。而且當時我手要抽離的時候,她力氣之大!離都離不開耶!我那時候真的快瘋了!)

那一場深刻的綻放

據說三個人第一次看到電影完整版就是在台北電影節跟觀眾一起,當時坐在導演旁邊每個人超緊張。相信在《亂青春》中每個人也都有自己印象最深刻的一場戲 ……

安琪:我覺得很特別的是我和小步在蓮花池打架那一幕。我沒有打過人,但導演要我們真的打下去。我一直跟她要菸要不到,後來我真的被激到,情緒整個起來了,就打下去,我還沒意識過來的時候,一個耳光就打回來了,整個臉都麻了。後來就真的變成兩個女生在打架。因為我在裡面是愛小步的,所以我就停下來讓她打我,最後哭倒在泥巴堆中,天還下起雨。是真的下雨喔!而且《亂青春》裡面每一場雨都是天然的!

李律:我印象很深的是阿咪跟她爸爸吃冰淇淋那一場。我覺得女兒跟爸爸之間的關係是很微妙的,是可以撒嬌又會耍任性的。我覺得阿咪跟她父親那場戲的對話,分吃冰淇淋的一來一往,傳達出的感覺好強烈喔!

以蕎:那場戲原本劇本裡是寫兩個人吃冰淇淋一邊笑到不行。可是拍攝那天我們怎麼也笑不出來,情緒很不對。導演就叫我們做一個練習,面對面盯著對方看,去感受對方在想什麼。我原本和演我父親那位演員也不太熟,第一次我這樣專注的看著他,因為我自己的父親已經不在了,所以我想像眼前這個人就是我父親,後來情緒到了就開始拍。當時現場非常安靜,他掉眼淚時我連他的呼吸聲都聽得很清楚,很深刻。分冰淇淋吃也是即興的,對我來說,分享是阿咪一貫愛人的方式。

女孩間的親密光譜學:從電影到生命

《亂青春》裡三位青春少女的故事是否有呼應演員們自己的成長經驗呢?他們是如何看待青春時期女孩子間親密的情誼甚至是彼此欲望的關係?

安琪: 我從高中時代到現在一直有個很好的女性朋友叫Snoopy,我們好到會讓人家誤會以為我們在一起!她會關心、打理我的生活,以前有時候桌上就會放好她幫我準備的早餐,她還會當我的小天使,留巧克力、卡片給我,署名「關心妳的小天使」不讓我知道她是誰。有時候我還會因為她跟其他女生朋友要好而吃醋不開心,但那不是愛情,是一種「妳應該要跟我最好」的感覺。

以蕎:我自己曾經有像小步那樣的經驗,國中的時候我跟班上一個女生很好,我很喜歡她這個朋友,會扮演小天使的角色在她的抽屜裡放飲料水果麵包啊,但她有點害怕接受這樣的感情,也許她怕畢業以後分開就不能一直這樣好下去,所以就對我忽冷忽熱,讓我很難過。也有另一個好朋友曾經寫信給我,裡面用了好多好多個「在乎」,讓我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女孩子的友誼原來也可以這麼強烈,強烈到想直接占有的感覺。我有把那時候的自己跟小布聯想在一起,我現在覺得當時是我對不起那個好友,我應該正視她對我的情感,而不是跑開。

李律:我國中的時候跟一個學姐很好,好到彼此會一直互相陪對方回家,我陪她走回家,但一下就到了,所以她又陪我走回家,十八相送就是這樣來的!到後來不得不喊停,兩個人一起走到中間然後各自回家,回家後又拿起電話繼續聊天!那時候我們都各自有男朋友,還發現那兩個男生都會因我們太好而吃醋!那時候每一堂課我們幾乎都在寫信給對方,如果某堂下課她沒有寫給我我就會不開心!現在回去看那些內容,真的超、無、聊的:「妳今天中午吃什麼?」「喔,我剛剛在上國文課」這種。

那,從青春時期到現在,身邊有女同志的朋友嗎?

「有!超多的!還有gay朋友~」三人異口同聲的大聲說,「現在越來越多,大家也越來越公開了!」有趣的是,安琪還說:「我一直都開放去接受,也不會歧視,但是怎麼可能有那麼多同性戀啊!我覺得很多人是少女情懷,或者是一種潮流!」以蕎則說,「我有個朋友看起來像T,但是她說她不是,她只是感情對象不分男女。」看來只要是人,看對眼就可以喔!

中性垮褲與小碎花的穿衣哲學

劇中角色的服裝都有專人設計,像Angle 的角色在嗑藥時期就比較飄逸,有波西米亞流浪氣息,而阿咪則是充滿女性柔美的小碎花,三位女主角也會帶自己的小飾品來代自己的個性。不過這跟她們平常的打扮風格又有什麼不同呢?

以蕎大呼:「阿咪絕對不是我的打扮風格!那好花喔!」以蕎說自己私底下的服裝很多元,只要穿上去好看什麼風格她都願意嘗試,曾經想當搖滾客的她「那一陣子穿得很rocker!」

認為裙子「太女生」的安琪一貫是走中性風,「除了拍戲拍宣傳照會穿裙子,我自己沒有一件裙子耶!裙子不是我的東西妳知道!」因此,有型的T恤加牛仔褲就是安琪的不敗基本款。「我比較注重包包跟鞋子,有設計感最重要。」

李律的穿著range也拉很大,短褲短裙就超短,長裙則超長,「我沒有什麼中間地帶的衣服,我也會穿垮褲大T恤比較man一點的樣子。」李律還透露經濟搭配的妙招,「我還蠻常在路邊攤買東西,可是都是買沒有任何字樣的衣服,像素T喜歡的我可能一次就帶走四五件顏色不同的,這樣跟一些比較貴的東西配在一起的時候價值會被帶起來,不會讓人覺得很廉價!」


最後,這是一場精彩的冒險:《亂青春》囧女孩爆料大會

  1. 因為《亂青春》學會騎腳踏車,但因為技術不佳撞樹、撞攝影機 ,結果因為攝影機很貴,大家都去護攝影機沒有人管她的是誰?

  2. 因為某次吃太多宵夜喝太多酒,醉趴在安琪的肩膀上,結果「下雨般地狂吐」,還吐在美藉錄音師的導線上的人。
  3. 在拍遊樂場嬉戲的畫面時,轉到很暈很害怕地吐了卻又把它吞回去的人? (bee:吞回去是怎樣!?)
  4. 拍過很多戲殺青都沒有哭過,但是拍《亂青春》卻哭到大崩潰的人?

答案:1. 李律 (難怪一開始騎腳踏車就倒在她腳邊) 2. 以蕎 (結果錄音師一直說:It’s ok…囧女孩指數爆表!) 3. Cake (據說是因為身為本片唯一的男生,他只好吞回去。囧男孩指數報表!) 4. 安琪 (真難想像安琪哭到崩潰啊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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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莎孚島誌》

西元前六世紀的希臘女詩人莎孚(Sappho)在名為蕾絲堡(Lesbo)的島上為她的情人們抒寫生命的詩歌。2008年末,我們是一群在台灣島上為跨越各種性別氣質的女人/孩們書寫現代莎孚人故事的編輯義工。

我們是發行了兩期的《莎孚 SAPPHO》雜誌編輯小組,在歷經了原出版公司倒閉倒薪水、刊物發行遙遙無期的風雨後,覺得自己像是汪洋中的孤島,漂泊無依……

所以有了《莎孚島誌》。

一本發揮孤島精神,寧鳴不默的拉子線上雜誌
一本不甘寂寞,永不妥協的跨界女性文化本事
一本在島嶼上誕生,屬於我們台灣莎孚人的情詩

有妳們,我們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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