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也許像星星
我從「不分」,變成「不女」。
「不分」是說從小就「不分」男女。我從不刻意區分,男生女生在我眼中都是一樣的(不是T、P那種分類啦);至於什麼是「不女」,你看完這篇就知道了。這種「不區分」的觀念,一直被我視為理所當然。直到我長大進入社會,我才瞭解:原來,「不分」是一件多麼難能可貴的事,原來,這個社會,早已幫我們什麼都分得好好的了。
男女不分,我以為我相信
還小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思考過男生或女生的差異,因為小學成績好的都是女生吶,我都跟男生一起打球一起玩,而男生也都跟我一起看女生漫畫、一起演戲,小學的班長是個有領導力且聰明漂亮的女生……男生女生有啥差別吶?我親愛的老師沒有教!她對男生笑著寵愛,對女生也一併如是。所以我一直都是「不分」的,所謂的「不分男女」。
直到長大我才了解,這真是一種幸運與幸福,因為我們的老師從來不用性別來區分我們,而我的父母也從未用刻板印象來教育我,我從來沒聽他們說過「女生就要會這個、會那個」。我的父母對我與弟弟的態度十分平等,總是要求先做人再做男女。我不因為是女生而需要多做家事,弟弟也不會因為他是男生所以就不能哭(相反的,他小時候非常愛哭)。
家中較愛講道理、愛讀書的是我,但手藝靈巧的卻是他,愛下廚的是他,會做家政的也他;不懂撒嬌、剛強愛比較的是我,比較愛黏媽媽的人是他;喜歡百變金剛、霹靂貓的是我,會陪我玩辦家家酒的是他。
我在讀書人的天地裡優遊自在,讀很多格言類的書籍,所以每週週記都是洋洋灑灑一大篇(老師我對不起你們)。自以為是個書生,更自以為憂國憂民、懂國家大事啊!(慚愧的笑)
高中讀的是女校,偉大的女校最驚人之處就是很多雙雙對對!雖然當時的我還是個懵懂的少女,除了偷偷愛慕帥氣又可愛的樂儀隊學姐外,其他時間都是個好人(好呆的人)。總之,男性稀少,所以學校就成了個女生什麼都能夠做的好場所,是個女生可以盡情展現自我、展現能力、展現同性情誼(甚至談戀愛)的好所在。
當時的我選擇參加「自然科學研究社」,很奇怪地再度走上知識青年路線,而且當時明明就是可以好好揮灑青春的一年級,卻幾乎所有時間都和天文地理物理化學的社團活動綁在一起。後來讀社會組的我,和自然科目一點關係都沒有,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詭異。但今天的我終於明白,原來我潛在裡早已很努力地發展出一種「不分」的特色了……
坦白說,這樣的教育方式並沒有讓我這個好人產生「對,我不可以輸給男生!」或是「對,我就是要跟男生一樣!」的競爭心理,但有趣的是,我的好強、好鬥、好辯,其因是來自我相信──女生和男生都一樣。
大學又很「幸運」地進入一個女倍倍倍多於男的系所,該系後來有獲得「女的不女,男的不男」的稱謂。不過在那個年代,此特色尚未突顯出來,女生對男生已經到了「無所求」的地步,甚至因為性別正確的政治立場,男生會獲得某種優待,例如男生不用搬重物,因為男女平等嘿,嚴重一點,甚至才子會挑到比較正的女朋友,嘖嘖嘖。
我的讀書生涯,就是這樣子度過的。我從來沒有學過女生該是怎樣的一個打扮、怎樣的一種姿態、怎樣的一種說話方式,以及,會是怎樣的一種被期待,我以為──男女皆一樣。
小標:男女終究有分,這是社會教給我的事
直到第一次進入職場,我進入了一個男生倍倍倍多於女的工廠。未婚的女生相當受歡迎,即使我貌不驚人又偏中性,但因為個性活潑,很容易和男生打成一片的,和同年齡男同事間的感情總是非常好。雖然如此,我還是渾然不覺男女,我還是不分。
但是第一次被「當作」是一個女生的震撼是來自於飲水機事件。公司用的是那種沒水就要自己換一桶的飲水機,所以工廠往往都叫工人一次運送幾十大桶水進來,沒有水的時候,就由同事輪流去搬新的桶子架在機器上。那次,我看沒有水了,我直覺地就說:「我去搬水。」怎知,可愛的女同事立刻把我擋下來,說:「等一下,我找『男生』去搬水……」當時在公司有個很照顧我的男同事,是前輩,但身材比我瘦、比我小隻得多,他二話不說,立刻放下手邊的東西搬水去了。
原來,我在別人眼裡,真的是「女生」呢,不是我以為的「不分」!
另一個大震撼(幾乎有炸彈的威力),同樣也是來自職場經驗。
2006年我進入一個剛成立不久的小公司,我有個擁有五個姊姊的男老闆,以及一整個公司的男同事(全部都是工程師),除我以外,別無生理性別上的「女人」。工程師們負責的是研發與工廠業務,所以剩下的工作,如總務、會計、人事、行政、採購,全部在我手裡。當時在工作上有些不愉快的經驗,其中有八成來自於我對工作的不熟悉以及欠缺經驗(現在的我相信已經不會犯下當年的某些錯誤),不過後來反省起來,當時一些例子讓我驚覺,原來老闆與公司同事預期身為女人的我「應該」要具備某些「女人的特質」,但當時天真的我,大剌剌地,完全不具備性別的敏感度。
我發現:
原來我不擅長記帳。(女生應該很仔細才對啊)
原來我不知道怎麼點一桌菜。(女生應該要會做菜,所以出去吃飯也知道點菜怎麼點才對啊)
原來我不知道怎麼買水果。(女生應該會很清楚水果價格所以可以比價,是吧?)
原來我個性剛硬不體貼。(女生應該要很溫柔很細緻才對吧)
而我會的只不過是在學校、在職場運用我強大的語言邏輯分析能力,而我有的只是讀很多書的腦袋。原來吶,我「不女」,我不是符合這個社會所定義下的女人,我不具備所謂「女人的特質」。
我想起我暗戀的,具備強烈領袖氣質、領導能力的高中同學,後來嫁給了外國帥哥;我想起我那只花四年就拿到德國生化博士的優秀表妹,回台灣後卻堅定地告訴家人說她不會結婚;我想起我在租書店認識的小姐,兩年前離婚告訴我她解脫了,現在和男友同居並且採不婚政策中;我想起我的一對老師朋友,堅決不生小孩,面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壓力,就是不生……
我想我們都一樣,我們都「不女」。
(作者為大學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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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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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莎孚島誌》
西元前六世紀的希臘女詩人莎孚(Sappho)在名為蕾絲堡(Lesbo)的島上為她的情人們抒寫生命的詩歌。2008年末,我們是一群在台灣島上為跨越各種性別氣質的女人/孩們書寫現代莎孚人故事的編輯義工。
我們是發行了兩期的《莎孚 SAPPHO》雜誌編輯小組,在歷經了原出版公司倒閉倒薪水、刊物發行遙遙無期的風雨後,覺得自己像是汪洋中的孤島,漂泊無依……
所以有了《莎孚島誌》。
一本發揮孤島精神,寧鳴不默的拉子線上雜誌
一本不甘寂寞,永不妥協的跨界女性文化本事
一本在島嶼上誕生,屬於我們台灣莎孚人的情詩
有妳們,我們不寂寞。
我們是發行了兩期的《莎孚 SAPPHO》雜誌編輯小組,在歷經了原出版公司倒閉倒薪水、刊物發行遙遙無期的風雨後,覺得自己像是汪洋中的孤島,漂泊無依……
所以有了《莎孚島誌》。
一本發揮孤島精神,寧鳴不默的拉子線上雜誌
一本不甘寂寞,永不妥協的跨界女性文化本事
一本在島嶼上誕生,屬於我們台灣莎孚人的情詩
有妳們,我們不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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