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Bloom Issue - Literature 青春文學

Sappho's Island, April 2009

童女之舞 一個女孩可以喜歡另一個女孩到什麼程度？

文/攝影 阿金 責編/bee

文學應該是青春最能永駐的形式，直至現在，鍾沅與童素心仍然漫步在曹麗娟書寫的文字世界中，品嚐著青春與時光流轉所散溢出的氣息與光影。1991年，曹麗娟所著的《童女之舞》榮獲了聯合報短篇小說首獎，內容述寫著曖昧的女同志情誼，無疑為當時尚未開放多元的社會描繪出清晰的女同志情感形象，其細膩的筆觸不僅刻劃出故事中主角的曖昧情愫與壓抑情緒，內文所傳述的故事背景更是每個人都曾歷經的懵懂時期──高中年代，在這樣混沌未明的時空裡，愛與喜歡的界限尚且模糊不清，女孩與女孩間肆無忌憚的親暱程度令人摸不著頭緒，幾乎每個人都有相同的困惑：一個女孩可以喜歡另一個女孩到什麼程度？##ReadMore##這樣的集體記憶與疑問不斷迴響在《童女之舞》中，也因此《童女之舞》成了女同志青春文學的經典代表作之一，在將近十八年的歲月裡不斷迴轉著大部分女同志的青春記憶，也見證了臺灣這些年來對於性別間的逐漸多元。

除了散文的形式，鍾沅與童素心更幻化為人形躍然於螢光幕上，2002年，曹瑞原導演將《童女之舞》具體化為公視人生劇展的影像作品，以戲劇的情節述說著這兩個女孩間的故事，透過媒體的流通女同志情感更為人所認識。

我和鍾沅，都是不折不扣的女生，即使我們穿胸罩的方式不一樣，即使我們來月經的時間不一樣。

記得突然意會到自己與對方都是女孩時的心情嗎？記得發現自己是同志或雙性戀時的驚訝嗎？那時候的妳是怎麼說服自己或看待自己？直到故事結束，童素心與鍾沅都沒有對彼此告白，只有那句「兩個女生可不可以做愛？」才使這段矇矓的感情撥雲見日，以童素心為第一人稱書寫的角度，讓整篇文章顯得矜持壓抑，所有她對鍾沅的情感都是以平淡的敘事描繪，偽裝成推心置腹的友情，卻在文字語句間藏著極度細微的曖昧情愫，這種壓抑的感情從十六歲就開始蔓延著。

青春看似自由卻包覆著透明的膜，妳與世界咫尺天涯，怎麼也看不清自己與感情，在我身旁的這女孩對我究竟是愛情還是友情？大人們說的無憂青春歲月卻是一段難熬的自我認同，我會成為怎樣的我？青春的漫長與飛逝在往前與回頭時矛盾著，映照著青春期的我，怎樣才不算錯過？學著去喜歡鏡子裡的自己，牽著手的時候測量手掌的大小，擁抱的時候感覺彼此的溫度，單車雙載的時候仰望前方背脊的曲線，躺平的時候偷偷在心中刻劃對方鼻子的稜線，開心的時候在瞳孔裡偷偷照下微笑的嘴角……只要永遠記得那一剎那的悸動，青春就不算錯過，即使這女孩跟我一樣會精打細算在藥妝店裡搜購衛生棉，那又怎樣？

是的，陪鍾沅。我曾天真得想要與鍾沅相伴，從十六歲時我就偷偷這麼想。在她奔跑的時候，在她游泳的時候，在她難過的時候，在她開心的時候，我都想伴著她。然而我們能像日升月落恆久不渝嗎？我們能一起吃飯穿衣睡覺相偕到白髮蒼蒼嗎？說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如說我們是兩個同樣的人──同樣是女人──這恐怕才是我真正擺不平的罷！

青春就像是莫名奇妙的儀式，讓人蛻變成某種自己也不自知的生物，但儀式的終止結界在哪裡？童素心與鍾沅跨越了高中進入迥然不同的世界，各自發展自己的生活與感情，童素心與學長開始了一段不知道算不算戀愛的戀愛，而鍾沅則在一個接著一個的情人中徘徊，看似已毫無關聯的二個人卻無法割捨共同的青春記憶，仍然執著十六歲以來的情誼，童素心終究是鍾沅心目中「愛情」的原型，無法遺忘並且終生制約。

兩個彼此相愛的人為什麼始終沒有在一起？也許你會說她們不夠勇敢，但有些事並不是勇敢就可以構築的，每個人對於「勇敢」的想像並不相同，在程度上在努力上認知是會有所差異，我們並不能去譴責對感情的懦弱，因為也許對她而言那是她最勇敢的時刻，譬如童素心面對鍾沅一個接著一個的情人時的心情、鍾沅把學長當哥們時的心情……當然，她們心中都有跳不出的框，但承認自己確實「愛著」就是種勇氣。

青春是最好的時光也是最壞的時光，主控了人生回望時既開心又憂鬱的記憶，無論妳成為什麼樣的大人都制約著妳，也許是某個午後的陽光溫度及氣息，也許是某個相似的場景，也許是某個女孩的神韻…青春都為人生預埋了伏筆。